亞利桑那州東南部是個生態區域上的交匯處,四種地理因素交錯在一起:從北方綿延而來的洛磯山餘脈,與由南邊墨西哥伸展上來的馬德列山脈(Sierra Madre)在此對峙;往東延伸到德克薩斯州的奇窪窪砂漠(Chihuahuan
Desert),與西起加州的索諾拉砂漠(Sonoran Desert)在此重疊。我們要住進去的觀鳥基地則位於這個交匯處的中心,亞利桑那州東南重鎮土桑城(Tucson)附近,往南邊一個多小時車程的一個牧場,從這裡往東西南北開車兩個鐘頭的路程內,幾乎涵蓋了這個地區的所有野鳥聚點。
◎本文原收於《踏著李奧帕德的足跡》。
一九八○年代中期我們羈留美國中西部時,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迷上了野鳥觀察。1988年回台之前,觀鳥幾乎成了我們唯一的休閒活動,每個週末我們夫妻倆或者自行找個地方,或者大半都是參加奧都邦協會(Audubon Society)的觀鳥活動,幾乎每個週末都有。
回到台灣之後,我們還是戀戀不忘北美洲的野鳥,因此每一年都會找個時間與地點回去巡禮一番,幾乎成了儀式了。幾年來這項活動都是採取自助旅行的方式,因為我們十分熟悉北美洲的環境,也樂得自由自在。更何況在北美洲的幾個專辦觀鳥旅行而有名的生態旅行社,如Victor Emanuel Nature Tours或Wings,所提供的觀鳥之旅經常都需時半個月以上,對我們而言時間的安排較有困難,因此北美洲的自助觀鳥就成了我們之所好了。
然而在進行1993年的旅遊安排時,發現
Wings 提供了一個頗為吸引我們的活動時程,叫做「亞利桑那州東南部一周」(A Week in Southeastern Arizona)。首先,這個活動只要一個星期,頗適合我們的時間安排。再則它不像其他活動那樣,每天都得帶著行李一站又一站的奔波,幾乎每一天都要睡在不一樣的床鋪上。它是採取定點出擊的方式,團員整個星期都住在同一個地方,每天清晨由一個職業鳥人的導遊帶領,開著一部旅行車在附近兩個鐘頭車距內的野鳥勝地觀鳥,黃昏前再回到住處休息,晚上還可能出去尋找夜行性動物如貓頭鷹。多好的一個安排!尤其對我們這種已經漸入不堪旅途奔波年紀的人而言,可說是正中下懷,當下就決定參加這個觀鳥團。
亞利桑那州東南部是個生態區域上的交匯處,四種地理因素交錯在一起:從北方綿延而來的洛磯山餘脈,與由南邊墨西哥伸展上來的馬德列山脈(Sierra Madre)在此對峙;往東延伸到德克薩斯州的奇窪窪砂漠(Chihuahuan Desert),與西起加州的索諾拉砂漠(Sonoran Desert)在此重疊。我們要住進去的觀鳥基地則位於這個交匯處的中心,亞利桑那州東南重鎮土桑城(Tucson)附近,往南邊一個多小時車程的一個牧場,從這裡往東西南北開車兩個鐘頭的路程內,幾乎涵蓋了這個地區的所有野鳥聚點。
這個範圍包含了各種不同的生態領域,從平地草原上升到近三千公尺高的溫帶森林,從乾熱的沙漠轉換成山谷裡翠綠的溪澗,多樣的陸鳥棲息地在此幾乎應有盡有,甚至還有給遷移中的水鳥暫時停棲的湖泊水池。而突起於其中的高山,如有名的瓦秋卡山脈(Huachuca Mountains),就像生態上的孤島,生存著多種獨有或稀有的物種。這些因素使得這些山區孕育著豐富的生物種類。例如美加地區的蜂鳥,大部分在這裡都能看得到,而且有不少種類還只在這裡存在。北美洲密西西比河流域大平原以東的地方只有一種寶石紅喉蜂鳥(Ruby-throated Hummingbird),加州大概可以見到四種,而亞利桑那東南地區這塊生態寶地,卻有著十多種蜂鳥在此繁殖,成為北美喜愛蜂鳥者必來朝聖之處。此外這裡也看得到姿態高雅,屬於中南美洲的咬鵑(Trogan),種類繁多的鶲科如玫瑰喉比卡雀(Rose-throated Becard)、朱紅霸鶲(Vermilion Flycatcher)、硫磺腹大嘴霸鶲(Sulphur-bellied Flycatcher),以及數不清的美洲鶯科如彩繪鶯、紅面鶯與橄欖鶯;另外長得像玩具的蒙地祖瑪鵪鶉(Montezuma Quail)也是一絕。要去這麼一個地方尋鳥,可以預期將會是一次豐收之行。
這次活動的時間是處於酷暑的七月末,正是那裡最熱的時候,白天溫度經常高達攝氏三十七、八度以上,然而因為十分乾燥,除了鼻腔太乾外身體倒不覺得不舒服,所以只要不直接待在太陽下面太久,並沒有被熱壞的危險。而且早晚溫差很大,黃昏一到,溫度驟降,晚上其實是蠻涼快的。此外夏天這個時候,通常每天的下午都會有越過墨西哥山脈而來的墨西哥灣季風雨,蔚藍的天空會突然烏雲密布大雨滂沱,然後雨過天青,大地頓時涼快下來,就像台灣南部夏天的西北雨一般。這種季風雨通常是七月才開始,這時也是一年中野鳥最活躍最繁盛的時候。然而1993這一年卻有點怪異,我們在那裡的一個星期,就只輕微地下過一次季風雨。據領隊傑夫說這一年的夏天氣候反常,沒料到這也影響到我們這次要找尋的某些鳥類了。
雖然缺乏季風雨來消暑,還好我們住進去的那個牧場的宅邸是一個十分適合當地氣候生態的建築。牧場還是繼續在經營著,山坡草地上還可見到成群的牛馬,但牧場主人已經遷出,而留下來的大宅邸就改裝成接待遊客食宿的鄉間旅舍。這是個在美國西南部及墨西哥地區十分傳統的牧場宅邸建築,在好萊塢的西部片上還可看到。它對外的向陽面有層很厚的石頭牆壁,而房舍圍繞成一個有樹蔭的中庭,通風十分良好。因此即使白天外面高熱無比,每天黃昏前回到這裡,卻像進到一個冷氣房裡一樣,雖然這棟房屋裡一台冷氣機也沒有,有的是徐徐吹進的自然涼風。這一次這個大宅院就只有我們這個團體,包含領隊一共九個人住進來,顯得十分的寬敞舒適。晚飯則由當地的一對母女輪流來烹調。
Wings指派給我們的領隊是一位叫傑夫(Jeff)的年輕人,從活動開始的前一天他開著一部中型旅行車到土桑機場去接我們開始,到最後一天他把我們送回機場為止,我們與他可謂朝夕相處。帶我們這種團對他而言大概像個度假,因為他通常是帶團到中南美熱帶雨林那種艱困地區去的。當然這並不是說他以度假的方式在帶著這個團,其實他是很敬業而認真的。做為一個職業鳥人,他具備了該有的知識、技術與體能,他對這個地區的鳥類生態十分清楚;他有極佳的眼力與聽力,我們經常是靠著他的眼睛和耳朵在找鳥的;同時他也有頗高明的鳥聲模擬能力,有幾次靠著他模擬各種鴞的叫聲,讓原本聲息俱寂的週遭突然出現一群群聒噪的小鳥。在荒野裡,他除了脖子上掛著一副雙筒望眼鏡外,還背著一部錄放音機準備隨時放出鳥聲錄音,並且肩上又扛著一支單筒望遠鏡及腳架,是一個全副武裝的職業鳥人。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帶領我們到某個野鳥棲息地,幫我們找到我們該看到的鳥兒,而這正是參加觀鳥團的好處,讓專家帶著你去尋鳥。
就這樣一個星期裡,我們每天清晨五點起床,六點出發去看鳥。黃昏前回到牧場後,大家就圍坐在宅邸中庭休息,並重溫一天的戰果,在輕鬆的氣氛下等著晚餐的開動。一周下來,我們總共看到了155種野鳥,其中66種還是我倆生平首見,可說是一次成果豐盛的觀鳥之行兼生態之旅。